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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歌:《黑与白》究竟是一部什么样的小说?——与彭水周先生商榷

《黑与白》究竟是一部什么样的小说?

——与彭水周先生商榷

  近日,乌有之乡和红歌会网两大红色左翼网站接连发表彭水周先生的《心不改坚如磐》《党旗为什么这样红》,对著名作家刘继明的最新长篇小说《黑与白》进行评论,两篇文章各自选取了小说中两个并不很重要的人物王胜利和俞解放(老校长)为对象,进行了十分细致的分析,角度颇为新颖,但笔者读完之后,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黑与白》正式出版之前,网上已经出现了一些评论文章,如滠水农夫的《人间正道是沧桑》,和以著名学者、北京大学中文系孔庆东教授担任学术指导,三位青年学者参与的“三人谈”,分别从不同角度对《黑与白》做了学理化的解读,笔者拜读后深受启发。其中,滠水农夫的文章认为,《黑与白》“站在中国占绝大多数劳动人民的立场,对社会历史发展进行了深刻剖析,用刘老师的话说是“努力揭示出被各种强势和流行话语遮蔽、扭曲和阉割的现实”,因而这样再现的现实就必然与各路精英权贵眼中笔下的现实不一样,甚至相反。“在“三人谈”《<黑与白>和人民现实主义》中,作者提出了“人民现实主义文学”的概念:“一、人民现实主义是站在广大无产阶级的立场,捍卫人民利益,反映人民心声的文学;二、价值观上,人民现实主义是在社会主义遭受严重挫折,共产主义运动处于低潮的时代,揭露和批判资本主义在全世界范围复辟的文学;三、创作方法上,人民现实主义是对批判现实主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无产阶级文学和左翼文学的继承与发展。刘继明从《人境》到《黑与白》的创作实践,是对“纯文学”、底层文学和新社会主义文学的重大超越。“等等。

  这些论述清晰地勾画出了《黑与白》和中国当代主流文坛以精英主义为特征的“纯文学”之间的本质区别,不难看出,《黑与白》的着力点是对二十世纪中国和新中国成立后的两个三十年进行全面反思以及对改革开放以来出现的违背科学社会主义的全局性乱象进行了深入批判,是一部真正站在绝大多数劳苦大众立场,为社会主义招魂正名、为人民歌哭,为时代作证的人民现实主义力作。

  然而,笔者从彭水周先生对王胜利和俞解放这两个人物的解读中,看不到丝毫的人民立场,而是充满了主流意识形态的说辞,例如:“改革开放摈弃了很多被改革者认为远远落伍于时代潮流的陈腐政治观念和计划经济时期在人们头脑中形成的一些固化观念,如“以阶级斗争为纲”“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赛”“反修防修”“一大二公”等等,取而代之的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城市国企改制,农村分田到户……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像一根巨棒,搅动着计划经济政治制度和传统观念,宣示一个崭新的大时代的到来。然而悲摧的是,王胜利的思想还执拗地停留在计划经济时期,说得更远一点,他思想的根子还牢牢地扎在从解放战争年代保存下来的那套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里,成为新时代大浪淘沙淘出来的一粒不入流的砂子。“(《心不改坚如磐——评刘继明小说<黑与白>》)

  再如:“刘继明生长的时代,恰值中国发生天翻地覆巨变的伟大历史时期,多灾多难的中华民族历经百年屈辱后,重新站立起来,屹立在世界东方,开启了劳动人民当家作主、大干社会主义新时代,以及踏上民族复兴征程的改革开放时代。用武装革命推翻蒋家王朝,建立新中国、掀起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建设高潮,全国上下万众一心奔小康,——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历史使命层层推进,波澜壮阔,撼天动地,形成一根红线贯穿民族复兴宏伟蓝图的有机体,凝铸成一部气势磅礴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的奋斗史,一部用无数革命先烈鲜血和社会主义建设者勤劳汗水写就的民族自强史。”“改革开放是一场震撼人们灵魂的我党又一次历史性革命,它开启了中华民族历史新纪元,使前进的中国巨轮在二十世纪末由政治挂帅易辙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全面融入世界经济大潮,朝着小康、富强的方向前进。”“ 从作品的叙述中,我们看到,历史的列车在拐弯处由于偏离原来的重心,将一些坚持固有观念、思想顽固的人甩下去,而那些头脑灵光、身段柔软的人迅速调整心态和坐姿,跟随时代列车继续前行,甚至很快地走在了时代的前头……”(《红旗为什么这样红》)等等。

  这些观点,将共和国两个三十年存在的巨大差异和两种立场两条道路之间的矛盾对立完全掩盖混淆了,笼统冠以“民族自强史”“形成一根红线贯穿民族复兴宏伟蓝图的有机体”,透露出一股浓厚的党文化和民族主义气味,同作家的人民现实主义立场格格不入,也同《黑与白》给人呈现的艺术感受南辕北辙,是对《黑与白》的一种误读。没有看过小说的读者,如果先读了这两篇评论,没准以为是一部歌颂改革和反腐倡廉的主旋律作品呢!

  彭水周先生还以小说中凤凰岛村支书聂长海和“元极功大师”武伯仲的同流合污行径为例,把改开以来出现的官员大面积腐败简单归咎于人性的堕落,而回避了体制和路线本身的问题。这无疑是对《黑与白》的肤浅理解,也是一种违背阶级分析方法的错误认识。正如一位网友指出的:“几十年来,人们已经司空见惯各种各样的思想对立与群体撕裂,能随口列出的就不下十几种:官民对立、党群对立、劳资对立、性别对立、民族对立、种族对立、城乡对立、地域对立、信仰对立、圈层对立、价值观对立、文化对立、阶级对立…各种对立其实都是社会矛盾的反映。刘继明长篇新作《黑与白》中就客观铺排了改开以来现实社会中的几乎以上各种矛盾对立与困惑的宏大场景。这些对立分析到根本,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中国社会一百年来几次思想路线巨变衍生而来,有些是阶级属性立场属性必然的使然,而大部分都是人为制造:比如有些是为了分化曾经组织起来的群众而人为制造,有些是为了瓦解集体经济体制而人为制造,有些是为了政治维稳、经济利益PUA人为制造,特别是网络经济发展起来以后,为了流量,各种乱象更是层出不穷。虽然官方十年前提出“前后三十年不能互相否定”想来弥合这种社会思想的混乱状况,但亲身或多或少经历过前后三十年历史的人仍然大量存在,即使已经出台了两个所谓“历史决议”,然而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无法否认当今社会现实与前三十年以及改开初期提出的若干基本原则相悖的客观事实。”

  将《黑与白》呈现的中国社会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进行肤浅化庸俗化解读的,其买不止彭水周先生一人。前不久,就有人认为刘继明是文坛的刀郎,《黑与白》是小说版的《罗刹海市》。对此,滠水农夫指出:”把刀郎与刘继明、《罗刹海市》与《黑与白》简单类比,也显得不太适宜“,并举出央广网力挺刀郎,但却意图将热点讨论引向“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经典”的正能量论调,而刘继明的《黑与白》在国内主流文学界遇受冷遇的现实,来提醒大众不要简单地将《黑与白》和《罗刹海市》比附,从而降低了对《黑与白》“坚定的人民立场、鲜明的针对性、严肃的现实主义风格、极其深刻的批判性……”的认识与理解,以及模糊了刘继明“作为人民现实主义作家的意义。”

  评论一部文学作品,可以有多种角度,从某个或几个人物入手也不失为一种捷径。前不久,笔者读到左轮的《回到自己的阶级——<黑与白>人物论之王晟》,作者同样采取了“抽样分析”的方法,通过对主人公王晟思想“三次转变”过程的梳理,得出了令人信服的结论:“王晟的第二次转变或许还没有真正地转变完成,但是让他再回到转变前的状态已经是不太可能了。王晟转变的“未完成”也是体现了对未来的一种未知,但是这种未知并不是毫无希望的,王晟虽然还在追寻自己的来路,还没有非常明确的未来,但是新一代青年梁天、田青青选择了马克思主义作为自己的前进的方向,正在逐步地成长。王晟已步入不惑之年,他的转变是否能够真正完成或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迎接未来的新的一代已经在成长的过程中,无论如何新的希望已经诞生了。“

  跟彭水周的两篇文章相比,左轮对王晟的分析,显然更忠实于作品整体和作家的基本立场。

  对文学作品,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判断和认知,所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作为批评者,还是应该运用正确的批评方法,从文本出发,不要孤立地抓住一两个人物和情节,脱离甚至违背作品整体以及作家的基本立场和初衷,尤其在对待《黑与白》这样结构宏大、人物众多、情节复杂、思想深邃的长篇巨著时,更应该慎重起笔,否则将面临着瞎子摸象的危险。

  以上是笔者对《心不改坚如磐》和《党旗为什么这样红》的读后感,不对之处,请彭水周先生和广大读者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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